书评:《刀锋》
听到过很多人安利这本书,不过全本读下来并不怎么沉浸,剧情平淡占一部分因素,因时代偏移而有的别扭的对话习惯同样是一部分原因,还有毛姆文字中的气息也是一部分因素。书中的文字被频繁的对话打断,像冬天干冷的雪一样又沙又散。文中又很多对于 “人的一生应该怎么过” 的探讨,读下来颇能静心思考,这是这本书优秀的一点。
这本书是一部群像剧,重点交代的人有艾略特·谈波登,艾略特的外甥女伊莎贝儿,伊莎贝儿前期的情侣拉里,拉里的朋友和伊莎贝儿的丈夫格雷,伊莎贝儿一行人青年时的朋友索菲,还有妓女苏珊。艾略特一辈子都在追求跻身于上流社会,不计成本地参加各种宴会和宴请别人,在写信回复了最后一次宴会邀请后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伊莎贝儿同样追求上流和新奇的生活,但是在丈夫格雷破产后也能共克难关,习惯了清贫的生活,她外表美丽,但是内心又略有冰冷的部分,如毛姆所说 “缺少温柔”,在得知索菲即将和拉里结婚之后给索菲设下了圈套,让她最终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拉里是文中的核心人物,一生都在追求生活的真谛,年轻时在一战中当了空军,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因为对生活固执的规划而跟伊莎贝儿取消了婚约,后来辗转多地,不断追求、阅读、尝试,最终在印度找到了心灵的宁静,即 “阿特曼”;格雷是富家子弟,但是在大萧条期间破产,后来又在伊莎贝儿和拉里的帮助下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索菲在年轻时沉默内敛,内心世界又极其丰富,但是在成年以后横遭变故,沦落到沉溺酒精、毒品和滥交中,后来几乎被拉里拯救了,但是一步走错,最终酿成了横死的下场;苏珊是个妓女,但是一直在琢磨自己的人生,想方设法往上爬,最终与曾经的有钱客户结婚,成了书中下场最好的人之一。
纵观全文的场景,我最喜欢文中拉里和考斯第穿越比利时到德国的这段旅途,恬淡闲适,随着两人走走停停,世界的边界也被不断拓展,路上拉里向考斯第学习德语,遇到村庄时停下来干点农活糊口,太阳一直挂在天上,路一直在脚下,旅途虽然有终点,但是旅行本身没有终点,这种状态真的非常令人向往。
毛姆的行文我并不喜欢,虽然很多人喜欢他的文字,但我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的感觉,再加上第一人称,有点点类似倪匡的《卫斯理》系列中的 “我” 一般,自我的成分过于突出了,且在涉及人生和宗教的话题上,略有些卖弄的嫌疑。读过的第一人称的小说比较自然的好像现在只能想起来张小花的《史上第一混乱》,甚至连他的《史上第一混搭》都有些不自然。
本书值得一读,但是现在想来阅读的过程仍然略难受,或许也有翻译和版本的因素在吧。
原文摘录
译本序
沃认为用第一人称写小说是可鄙的,毛姆则认为人年事愈长,愈觉得对别人的理解不够,因此,只想从个人的角度来写自己所要写的人物。
小说不是历史,不需要反映一个时代的全貌,但它反映的那一部分,特别是其中的人物,必须给人以真实感,不能只是影子。
第一章
也许他的生命一朝结束之后,这一生留在世界上的痕迹并不比石子投入河中留在水面上的痕迹为多。
就像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同另一个见过世面的人谈话一样。
我只能这样猜想,跟这些家世缅邈的人过从亲密,做这些人家妇女的近臣,给他一种永不厌烦的胜利感。
这使他在那些庸碌的小小法国公爵身上见到当年跟随圣路易到圣地去的十字军战士,在装腔作势、猎猎狐狸的英国伯爵身上见到他们在金锦原侍奉亨利八世的祖先。跟这些人在一起,他觉得就像生活在天地广阔的英勇古代里一样。
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很少觉察到年轻人对我们的判断多么无情,然而又多么深刻。
根据我三十年的经验,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婚事把地位、财产、双方的处境都考虑到,要比爱情的结合好十倍。
假如她愿意的话,可以把拉里当作她的情人,格雷可以置一所豪华公寓,养一个女明星,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一个人在十八岁时情感非常热烈;但是不能持久。
你认不认为,他可能在追求一种虚无飘渺的理想——就像天文学家在寻找一颗只有数学计算说明其存在的星体一样?
我还记得,在一次战斗之后,一群死掉的法国士兵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破了产的木偶剧团胡乱丢在垃圾角落里的许多木偶,因为它们已经不能再派用场了。
第二章
我猜想,你这话意味着你试过了,但是,发现不成功。
可是,另一方面,你也不妨说,既然人们对这些问题问了几千年,那么,他们就没法不问这些问题,而且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我如果有了智慧,我想我当不难懂得怎样派它的用处。
我的确爱你。不幸的是,一个人想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免不了要使别人不快乐。
恐怕她看着这些人的滑稽样子时,会感到相当好笑,而且敢说她对这些人的神气活现的派头,和对一本小说里人物的哀愁和苦痛同样无动于衷,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小说的结局是圆满的(否则她就不会去看它)。
这一点你尽可放心,在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国家里,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有一切方便,结婚则到处会碰壁。
但是,他们的生性就是这样。他们就喜欢犯罪。
有些人对知识有种无所为而为的欲望。这不是什么下流的欲望。
碰壁,碰壁,再碰壁,生命白白浪费,落得个一场空。当你决定离开常轨行事时,这是一种赌博。许多人被点了名,但是,当选的寥寥无几。
爱情是个很不行的水手,你坐一次船,它就憔悴了。当你和拉里之间隔开一座大西洋时,你会意想不到地发现,在启程以前,好像无法忍受的苦痛,也变得轻微了。
第三章
他们就像那些把自己的事情交给一个明知道是坏蛋的人去管一样;由于这个坏蛋和自己很好,他们就不愿意相信一个坏蛋首先是坏蛋,然后才是朋友,而且坚决认为这个人尽管对人不老实,对自己决不会如此。
这时我只有参加法国军团,或者到煤矿上做工的两条路。这两件坏事,我选择了后一件坏得少些的。
我就像一个躺在黑房间里但是醒在床上的人,忽然看见窗帘上透进一道光线,心里知道只要拉开窗帘,眼前就会展开一片晨光朗照的原野似的。
由于美国人都很羡慕巴黎生活,有一句笑话说:善良的人死后进天堂,善良的美国人死后进巴黎。
他写信给艾略特,说他仍旧和过去一样反对赌博,但是,这并不是赌博,这只证实了他对国家无穷尽资源的信仰。他的乐观主义是根据常识来的。
等到房子装修完工,真是焕然一新,赏心悦目,不同凡响而又朴素无华,而这种朴素却是教人一看就知道不耗费巨资是办不到的。
头痛停止以后,人就像块湿抹布一样垮了。
第四章
我有个想法,觉得她在巴黎住的这四个月,给她多年来惨淡经营的这件艺术品进行了一次最后的加工。
在所有大城市里,总存在着许多自给自足的集团,相互不通音问;它们是一个大世界里的许多小世界,个个过着自己的生活,只有成员和成员之间交往过从;每个小世界是一个孤岛,中间隔着无法通航的海峡。
我想我并不真正爱他,可是,一个人没有爱满可以过得下去。
一个做母亲的把儿女当作自己唯一的生命,只会对儿女有害处。
爱没有情欲,就不是爱,而是别的东西;而且情欲并不是由于满足而是由于阻挠变得强烈的。
我永远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因为是个画家,就不能穿得整整齐齐的。
总之,他也有人类天性中的那些本能,但是,他就像一个心不在焉的人忘记吃饭一样,你只要给他烧一顿好饭,他也能吃得有滋有味的。
第五章
我想她的丈夫和孩子丧命时,世界对她说来已经完结了。生命待她太残酷了,所以她也不管自己变得怎样,一头钻进酗酒和淫乱的堕落泥坑,作为对生命的报复。她本来住在天堂,现在天堂失去了,她住不惯平凡人的平凡世界,因此,绝望之余,一头钻进地狱。我可以想象得出,既然她不再能喝到天神的琼浆玉液,那还不如饮小便的好。
对不起,老兄。我一向习惯于上流人士的愚昧无知,一时间忘记我是在和一位作家谈话。
他活着就是为了社会交际;宴会和他是息息相关的;哪一家请客没有他,等于给他一次侮辱;一个人溜单是羞耻的;而现在人已经老了,他对受冷落尤其怕得要死。
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坏人。不少有身份的人酗酒,而且喜欢干下流事情。这些是坏习惯,就像咬指甲一样,说它坏,也只能坏到这个地步。我认为,那些说谎、欺骗、残酷的人才是真正的坏人。
基督中计了。魔鬼笑得肚子都痛了,因为他知道坏人会借了为人类赎罪的名义来干坏事。
我只想向你指出,自我牺牲是压倒一切的情感,连淫欲和饥饿跟它比较起来都微不足道了。它使人对自己人格作出最高评价,驱使人走向毁灭。对象是什么人,毫无关系;值得也可以,不值得也可以。没有一种酒这样令人陶醉,没有一种爱这样摧毁人,没有一种罪恶使人这样抵御不了。当他牺牲自己时,人一瞬间变得比上帝更伟大了,因为上帝是无限和万能的,他怎么能牺牲自己?他顶多只能牺牲自己唯一的儿子。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学会生活得最好更实用的吗?
连和她最亲密的朋友,她也没法不讲人家坏话,不过她这样做是因为她是个愚蠢女人,除了讲人家坏话之外,没法引起人们对她的注意。
我亲爱的先生,我当了二十一年的秘书,我一贯的准则是相信我所有的雇主都和积雪一样皎洁。我承认,当我的女主人之一发现自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爵爷则去非洲猎狮子已有六个月时,我的信仰是有点支持不住的。
所有重要的人物身边都有些得宠的下属。对这些倚仗人势的人,你最怠慢不得。当他们得不到自认为应受到的尊重时,他们就会产生敌意,并且反复在主子面前针对这些人放冷箭,进行挑拨离间。你必须和这种人搞好关系。
这种愚蠢的事,我留给上层阶级去做。当我看见《先驱报》和《邮报》的那些代表吃了一顿好消夜并且喝了一瓶我们的第二等最好的香槟酒之后,我的责任就结束了。我将回到我的卧室关起门来看一本侦探小说。
艾略特·谈波登先生甚感遗憾,由于和赐福的主事先有个约会,不能接受诺维马里亲王夫人的盛意邀请。
第六章
他们往往看上去好像非常之健康,生活富裕,一点心事也没有,然而却被恐惧折磨着。
儿童会恳求他们尘世的父亲给他们食物吗?他们指望他这样做,对他这样做既不感谢,也不需要感谢;对于一个生了孩子而养不活或者不愿养活孩子的父亲,我们对他只有责备。我觉得一个万能的造物主如果不准备给他创造的众生以生存的必要物质和精神食粮,他还是不创造的好。
他有着和许多人一样的幻觉,总以为只要人到了国外,你在国内认识的人就没法认出是你来。
我觉得非常自由,大声笑了。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个完,我们除非是傻子才要求事物永久不变,但是,如果我们不抓着手里的东西及时享受它,肯定说我们就更傻了。
要知道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过去用拉肢架和火刑架镇压他们害怕的意见,现在早已放弃不用了;他们现在发明了一种更恶毒的毁灭武器——说俏皮话。
第七章
一个作家成年累月地写一本书,也许呕心沥血才写成它,但是,被人随便放在那里,一直到无事可做时才会看它;想到这里,我感到抑然。